真的从来没有想到,我这样快就踏上了海南的土地。
飞机在云端飞行三个小时以后,于傍晚时分降落在海口美兰机场。六点半,要是在上海,早已经是夜色深深、万家灯火了;而在海口,落日的余辉仍然挥洒在海口的街道和道旁的椰子树上。路上的人们都穿着衬衫甚至是短袖T恤,再看看我们穿的毛衣、厚外套,立刻觉得自己实在是臃肿。换过衣服走在海口的街头,空气暖暖的,真的有一种初夏的感觉。
海口并不是一个旅游城市,但是海口有一座死火山。我们是在下午去这座火山的,为了看傍晚的夕阳落山。游人不太多,山也不太高,但对于那些坐惯办公室而疏于锻炼的人来说,骤然要爬那么多层台阶,少不得也落了个气喘吁吁。
其实除了中学地理课学了点关于死火山、活火山的知识外,我对火山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一提起火山,脑海里浮现的无非就是诸如《日本沉没》、《天崩地裂》之类的电影。而且在我看来,世界上万事万物,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所谓死火山,也不过是在相对长的时间内没有爆发过而已,并不能说它就是“死”了。所以当我听说我们将会在火山口那里吃涮羊肉时,我心里想:别火山爆发把自个儿给涮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零的危险当然无法战胜一探火山究竟的愿望。
火山口的光线有些幽暗,我们就象置身于一个朝天开的大洞中,抬头是一方天空,阳光灿烂,但是无法照到我们所处的洞底来,四周的山体上从洞口到洞底熙熙攘攘地悬满了藤类植物,枝繁叶茂,颇为壮观。火山灰是极其肥沃的土壤,也许正是这肥沃的土壤哺育了这些茂盛的植物吧。
从火山口底钻出来,就到达山顶了。当地人向我们热情推销木瓜,我没吃过木瓜,据说营养是很丰富的。出于什么都要试一试的心理,我尝了一点儿,有一种怪怪的味道,拿在手上有点儿粘糊糊的。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太阳正渐渐地要落下去。山下人家的屋子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这是一幅很美很静的画面——山脚的平原上散落着几户人家,炊烟无声地飘散在空中,远处夕阳温柔地停留在天边,近处芦苇轻轻摇曳,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我静静地等待太阳落山,但是由于云太多的缘故,最终我只看到了太阳落云。
从山上下来,我们在露天里坐在一棵树下吃涮羊肉,因为天气暖和,空气又好,这种露天的气氛比北京和上海街头的大排挡要好不知多少倍了。就算有上海的香榭丽舍之称的雁荡路,若你当真坐在街边喝咖啡的话,所见所听所饮的,也无非是灰尘和汽油味罢了。
海南有四道菜最为出名:东山羊、文昌鸡、嘉积鸭、和乐蟹。那天我们在火山下吃的就是东山羊。和吃一般的羊肉不同,吃东山羊是不去皮的,因为东山羊肉质鲜嫩,就算是皮,也并不难对付,而是相当有味道。除了涮羊肉之外,还有红烧和白切,味道都相当不错。
临去海南前有人告诉我:如果到海南而不去三亚,等于没到海南。第二天我们便驱车下三亚,行走的是沿岛的东部高速公路。行车大概一个半小时就来到了万泉河畔,李双江的那首《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可谓家喻户晓,既然来了,当然要瞻仰一下红色娘子军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从一扇小门进去,迎面是一条大河,河岸上就是红色娘子军的塑像。旁边有一架用花环装饰起来的秋千,旁书“万泉河留念”几个字,看上去有点儿象放大了的鹦鹉架子。既然产生了这种想法,我当然不会坐上去留念了。万泉河很平静,更象是湖。五指山距离万泉河还有一段路,远远地我们只能眺望它连绵的山脉。
门口有卖椰子的,用大砍刀将椰子稍微削平一块,然后挖出一个洞来,插上一根吸管就可以吸取里面的汁水了。我很喜欢喝罐装的椰汁,但那天喝了真正的椰汁以后,才知道平时喝的饮料里搀杂了多少的糖份和牛奶。椰汁有点甜,又带点酸,很清爽的感觉。我站在那里,捧着个硕大无比而沉重的椰子真可以说是东倒西歪,但是为了避免浪费,我还是努力将里面的椰汁全部喝完了。喝完以后还可以要他用大砍刀将椰子砍开,吃附着在壳上的椰肉。椰肉嚼起来脆生生的,有一丝甜津津的味道,比喝椰汁又有另一番风味。不过后来我们才听说其实吃椰子最好的时辰应该是早晨和傍晚,而我们却是在下午吃的。只是当时又热又渴,只盼那种清甜润凉我们的喉咙,也顾不上追求更好的时辰了。
离开万泉河再驱车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兴隆。兴隆有一座很大的热带植物园。我爱植物胜于爱动物,能参观一下植物园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我对植物学知之甚少,只能是大概地了解一下园内植物的名称而已。印象最深的几种植物,一是变叶树,俗称“老来俏”,这种植物茎干低矮,叶子的形状有点儿象枇杷树的叶子,会渐渐地由绿转红,红色的变叶树倒的确别有一番风姿。还有一种叫“两面派”,因为它的叶子正面呈绿色而反面呈黄色而得名。另一种很恐怖的植物好象是叫做“绞杀藤”,这种植物会攀附在一棵树上生长,最后将树活活缠死,实在是让我觉得不寒而栗。在这个植物园里,我们还见识了胡椒、咖啡、可可,以及我在初中时就从舒婷的诗中读到却一直不知其面目的英雄树木棉树。此外,在植物园中生长最多的就是椰子树了。
海南处处可见椰树,而我深爱椰树的形态。每一种树的姿态各异,我曾在云南看到路边白杨的挺拔、在我读书的大学校园看到云杉的轻盈,而在海南看到的椰树让我觉得它的活泼与温柔。它那大大的叶片热闹地伸展着,象是在舞蹈,又象是在热情地向你召唤。特别是当我们后来在三亚的海边看到一片椰树林时,我才深深地体会到“椰风海韵”确实是一幅多么美妙的图画。在兴隆植物园里,时常可见椰树上挂着块牌子,上面写着:小心果实掉落。而别人却告诉我:其实椰子是有灵性的果实,它绝不会自行掉落在行人的头上伤人。植物园里还有很多槟榔树,乍一看,槟榔树与椰树非常相象,经过比较,我们得出结论:椰树的叶片会向下垂,而槟榔树的叶片则是朝天生长。此中区别,也许只有亲眼看过的人才能了解吧。
到我们将要渐渐走到终点时,空气中弥漫起越来越浓郁的咖啡的香味。植物园向游客免费提供四道茶和咖啡。前三道茶分别带着香草、香米、白玉兰的香味,淡雅迷人。我在厦门鼓浪屿也曾尝过那里的茶,不仅好喝,而且有非常好听的名字和非常优雅的一套喝茶的程序。茶文化的确是东方文化的一种精髓。最后一道茶是苦丁茶。苦丁茶入口极苦,但是余味清甜,喝来极其爽口。这种茶对高血压有极好的疗效,我因为血压偏低,所以尽管大家齐声赞它,也不敢附庸风雅地乱喝了。最后一道咖啡是非常道地的咖啡,不加糖和奶精之类的东西。尽管这咖啡很苦,象我这种对咖啡一点儿没有兴趣也没有感觉的人也能尝出它的浓郁和纯正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国产的咖啡也能在世界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兴隆还以其温泉出名,这里的每一家宾馆都有自己的温泉游泳池。当我从楼梯口的窗户看到外面竟然有一个碧蓝清澈的游泳池的时候,真是惊喜万分。一待安顿下来,大家都纷纷迫不及待地换上游泳衣去游泳。其实我并不会游泳,尽管我的足迹到过北京的英东、东单、新世纪、上海的卢湾、浦东等各种游泳馆,拜过无数的师父,但是直到现在都只会在水里原地打转,不会前进、不会打水、不会换气,经常一不小心就摔到池底。所以尽管我也煞有其事地穿着游泳衣下去了,但是在旁边的游泳池里折腾了一会儿却越来越凉,只好乖乖地到温泉池里待着。水温40度,非常暖和,而且没有硫磺味道,感觉水质非常纯净。温暖的泉水包裹在我的周围,轻轻地荡漾着,抬头看夜色降临,闪烁的星星悬挂在夜空,洒下一串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