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闽西南的崇山峻岭中,如同天外来客般散落着成千座客家土楼,或幽然独处山中,规模宏大,气宇轩昂;或在河谷里结队成片,首尾相顾,蔚为壮观。山中何来这种造型各异的庞然大物?相传,上世纪60年代,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高空侦察卫星飞越北回归线中国上空时,拍摄到一群群或圆或方的巨大物体,如同蘑菇般从大地上冒出来,经验丰富的军事专家惊呼:发现中国巨大的洲际导弹发射阵地!更有科学家推测:那一定是神秘的太空飞碟从天而降。
不是核反应堆,也不是天外飞碟,这一座座圆形或方形的建筑是来自中原的客家儿女世代居住的地方,是他们生活和精神的家园。早在西晋时期,中原大乱,汉族士大夫纷纷南迁,集中到福建、广东、江西交界地带,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伐木为栅,刈草为庐,披荆斩棘,开垦土地,逐渐定居下来。就地取材,开始建筑简陋而固定的住房――堡或寨。福建永定最早的土楼大约建于元末明初,迄今已有六七百年历史。土楼夯土为墙,高达数丈,以圆形居多,周长数百米;以外墙为支撑,内置一层层圆形多层楼房,有几十间到数百间房屋,可住上百户到几百户人家。以后历代中原百姓遇乱南迁,利用当地地形和建筑材料构筑土楼,形成土楼群,同时还形成独特的客家文化。
一座土楼就是一座堡垒,建筑在历史的风雨中。较早的土楼为承重和防卫的需要,底层楼墙特别厚,一般在1.7米至2米,后加石头基座和石头外墙。土楼外墙一二层都不开窗,三层以上开有狭小的窗户,兼具采光、瞭望和投射功能。楼顶设有观察哨位,用于侦察敌情。全楼只开一个通往楼外的大门,门框多用厚重的石料,大门用铁皮防护。之所以建筑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是为了遮风避雨,也是为了抵御盗匪和野兽的袭击。
一座土楼就是一个村庄,一个家族,世代相传,长幼有序。漂泊异乡,历经战乱和艰辛,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渡过难关。一座土楼居住有几十户上百户人家,同宗同族,各有各的财产,经济独立,但又有许多不可分割的公共财产。一家老人能看管几家小孩,婚丧喜庆,全楼人自动相帮。土楼内以竖向房间为结构单元,各户占有空间相同、房间结构相同,不论辈分高低、能力大小,地位一律平等。家庭中德高望重的长者负责管理土楼中的清洁卫生、安全防卫、矛盾调解、重大事件组织策划、房地等遗产处分裁判等重大问题。管理者担负维护家庭秩序的责任,而不享受其他特权。客家土楼的聚居模式,无论是房间分配还是日常生活,以至公共事务管理,都反映了家庭内部平等关系,血缘关系内在的亲和力在这里得到最完整的体现。
一座土楼就是一座文化艺术的殿堂,文化传统源远流长。无论是方楼还是圆楼,都有设置在中轴线显要位置的厅堂,这里是人们供奉神灵和祖宗的地方。逢年过节,将祖宗画像挂在厅堂上,全楼祭拜。厅堂后还设有私塾,耕读传家的民风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少土楼内还设有武馆,造就了一大批精通韬略、武功高强的人才。土楼一般都有楼名和楹联,形成独特的文化特色,如环兴楼、如升楼、大夫楼、荣禄楼、福盛楼、荣昌楼、振武楼;如“干国家事,读圣贤书”,“振作那有闲时少时壮时老年时时时须努力,成名原非易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要关心”,催人上进。客家人源自中原汉民族,崇尚文化,重视对子孙后代教育的观念在土楼中得到承袭,人才辈出。明《汀州府志》载:“取士登科者不乏,读书传世者恒多。”
土楼离我们很遥远,从上千年前先民们南迁,跋山涉水,远离故土,越走越遥不可及。土楼和我们近在咫尺,永远割不断与故土的联系。很多客家人都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先祖来自河南某地。2008年7月7日,世界遗产大会表决通过“福建土楼”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出席“世遗大会”的专家指出:“土楼文化植根于东方血缘伦理关系,是聚族而居传统文化的历史见证,体现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型生土夯建筑艺术成就,具有普通而杰出的价值。”
徜徉在一座座土楼中,心中激起一层层涟漪。厚厚的夯土层和圆形、方形及各种造型与安阳后冈、浚县大赉店和永城、渑池、陕县的半地穴房屋和夯土方式一脉相承。中轴线对称,廊、堂、庭布局,梁柱、斗拱、勾栏、窗户、瓦顶、楹联、壁画,建筑与自然的和谐统一,阴阳五行的辩证思想,宗法观念、伦理道德、宗教信仰、节庆礼仪、穿着饮食,以至于说话语调和遣词造句,无不打上了中原文化的烙印。客家人千百年来与当地居民和周边族群交往融合,中原文化之根吸附了当地文化元素形成慎终追远、耕读传家、开拓进取、诚信善良、兴家报国为内核的客家文化。由于战乱、灾荒、政治运动等原因,很多文化和优良传统在中原大地上湮灭了,却在客家土楼中得到较好的保存和发展,并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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